慕九岁

故人远至明朝梦里
不如怅然远立

【咩唐】终南(九)

洛阳城,天策军驻地。

修离经的万花弟子们穿梭其中,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路上遇见往来端着热水或者血水的同门,只能默默叹气。
那些血水,都是从同一个军帐里端出来的。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走,主帐里的万花医师一边收拾散了一桌的银针一边摇头。
“徐道长伤势严重,我只能先做紧急处理……师妹已经传书给大师兄,接下来的治疗只有大师兄才能做……恕我无能为力了。”回头看了看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徐衍,医师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九转金风丸,给他服一颗吧,会好一些。”
在边上打下手云馨伸手接下了药丸,只是失去意识的徐衍,根本做不出吞咽的动作。云馨给他含了药,还没来得及喂水,便见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药丸掉在枕侧被染得血红。
修习过医术的云依掀帐进来见到此番情况,立刻上前捏住徐衍的脸颊丢进药丸,轻巧的磕一下他的下巴,这才让他咽了下去。
军帐外面则是一片嘈杂,方才治疗的万花医师刚出去就被门口的人拦住了。
“怎么样!”李望先开了口。
“只能等裴元师兄来了。我无能为力,抱歉。”
“那……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唐飒犹豫了一下问。
“伤者需要静养,大家去各自忙自己的吧,你们在门口守着也没有用。”
“云依……去换身衣服吧。”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嘈杂声,云馨叹了口气看向边上愣愣的衣衫沾血的小萝莉。
“……不急。”
怎么会有空去换衣服。云依站在榻边沉默。跟着副将军去支援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重围中的徐衍,蓝白的道袍已经染成一色,明明已经站不稳却硬撑着挥剑,玉石俱焚的气势将胸口直撞上那个黑袍道士的剑刃,趁着近身的机会一招两仪化形穿透他持剑的手——即使离的很远她也知道,这一剑精准狠,那个黑袍道士的手,算是废了。
真狠呢,徐道长。
黑袍道士撤剑后退,被狼牙军保护起来,在天策援军的攻击下有条不紊的撤退。她冲过去扶住徐衍,他低头微笑,然后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云依个头本来就小,被徐衍压了一个趔趄,几乎被完全罩住。身上的衣衫瞬间湿热。
她知道李望受伤,知道在场的其他人几乎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何谈救援。
可是她依然难过。
小孩子心性,一时快要哭出来。

徐衍的情况越发糟糕,吐血变得频繁了许多,只能靠云依的云裳内功和万花弟子的太素九针勉强吊着。当裴元终于到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裴元摸了摸他的脉象,冷笑一声,几针扎下去,几日以来一直毫无知觉的徐衍第一次挣扎着皱起眉头。倒是边上的云依看着裴元扎针的手法,心内疑惑:“裴大夫……这几个穴位,跟治疗有关吗?”

“无关。”裴元声音清冷有如玉石,“就看看他死透了没有。还能感觉到疼,还有救。”

无视云依的目瞪口呆,裴元手速极快就已经把徐衍扎成了一只刺猬。拍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他后退两步,似是在欣赏自己的大作。

“裴元……”直挺挺的躺着的人像是醒了,突然冒出几句含糊的呢喃,裴元侧耳靠近——

“你这个公报私仇的王八蛋。”

“多嘴。”裴元面不改色反手抄起一枚银针把徐衍又扎晕过去,轻出一口气,转过身又是一脸平静无波。“他脱离危险了。接下来静养即可。”

看着裴大夫轻松潇洒的走出军帐,外面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目送他远去,云依扯扯云馨的衣袖:“我觉得,裴大夫跟徐道长,有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云馨回头看了看依然呈刺猬状的徐衍,一脸为难:“现在……徐道长身上的银针,是要拔下来,还是就这样继续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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