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岁

【凌李】四时纪事 5

说好的锦旗还是送了，说好的表彰也还是给了。

“毕竟公民的义务你也尽到了嘛。”李警官实话实说。

只是收锦旗那天晚上凌远在办公室整理完文件后又默默的撑着头握着笔发了好半天的呆，等缓过神的时候面前的纸上杂七杂八的划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线条，线条下被划掉的依稀可辨是一个单词，homosexual。

“同性恋并不是一个病理学整体，但公众一直把它归结于精神疾病。”

“你能面对自己，面对来自家庭、伦理、道德的诸多非难，这份勇敢很值得鼓励。”

“只是，话说回来——”

办公室的门吱的一声打开，回忆被打断，凌远蓦地睁眼，韦天舒欣欣然溜了进来。

“老凌老凌，我在你这里歇一会儿啊。”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倒杯水晾着，大喇喇的躺在沙发上摆出一个扭曲的造型，韦三牛愉快的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刚解决了8床哪哪都疼的操蛋问题，来你这里呆个清净~~”

“如果我没记错，今晚你有值班。”凌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毫不留情的点出韦大夫的艰巨任务。

“……哦。这不还没到点嘛，值班前我歇息两分钟怎么啦，你还要扣我奖金不成。”韦大夫悻悻的端着水杯站起来满屋子溜达，瞅到了凌远面前的纸，立刻以和体型不符的敏捷跳过去拿了起来。

半晌。

“凌远。”

“嗯？”

“你不会真的是看上那天那个警官了吧？”

凌远起身拿过纸丢进碎纸机：“如果一个男人到我这个年龄还不懂控制自己的话，就算有一堆头衔，光环加身，也不过是只兽类。”

他按下粉碎按钮：“他明显是个直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碎纸机咔咔的响着，将草纸连同凌远心里隐秘的小情绪一起撕了个粉碎。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李熏然再没出现过。

这样也挺好。下了手术的凌远靠着二楼窗口站着，趁着这几分钟难得空闲看了眼窗外的蓝天。李熏然的脸在记忆中变得模糊，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形形色色的病人的面孔所淹没，而自己依然是那个坚硬而孤独的自己。

陌路独行。

好文艺，凌远满意而自嘲的点点头。

只可惜凌院长文艺不到三秒就被一楼大厅突然的嘈杂打断了。

凌远皱着眉转身低头看向一楼，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拖着三个被拷着的男人迈进门，后面还有俩警察，一个小心扶着另一个。护士长和急诊医生已经迎上去开始着手查看处理伤势，扶着同伴的警察松开手，似乎察觉到凌远的目光，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轰。

像是国庆典礼上的烟花同时在大脑中炸开，也像是体内某个开关突然被扳下，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不顾之前的疲惫呐喊着活跃了起来，细胞从记忆中调取了所有的数据，完美而无遗漏的在脑海中呈现了之前三次见面的所有细节。

啊，明明刚才还在想着能忘掉的。

凌远倚着栏杆敲了敲额头。我真傻，真的。

“这是——？”

李熏然把眼神从包扎伤口的同事身上移开，冲着走过来的凌远扯了扯嘴角：“还记得上次在银行遇见的抢劫犯么？”

“怎么。”

“他们的同伙。”李警官冲着在严厉看守下呲牙咧嘴被上药的三个人努了努嘴，“追查了一个月才挖出来的。”

“看起来不是很有战斗力啊，怎么你们几个都挂彩了。”凌远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李熏然手上的伤口。

“嘿，抓捕的时候反抗的挺凶，一戴上手镯就蔫成一盘黄花菜。我这就是个擦伤，没事。”

然而凌院长已经手脚先于头脑做出了反应，端了碘酒和纱布站到了跟前，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上药”两字。

眼神交锋几秒，李警官败下阵来：“好吧……不过轻点儿啊。”

“凌院长，这次能抓到这几个人，还是多亏了上次在银行你帮忙。等会儿你不忙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凌远想了想办公室里面等着他处理的一堆事，项目，基金，待遇，科研，论文。他闭了闭眼，嘴角抿出一个温和的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