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岁

故人远至明朝梦里
不如怅然远立

【蔺靖】返魂香

 @楼诚深夜60分 ,关键词:相见未恋

错过了昨天的60分,希望今天补还来得及,哭唧唧。

感谢基友17帮助补全脑洞 @狐狸十七眯眯眼 ,笔力一般时间有限,就凑合笑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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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站在一片混沌中,面前是茫茫的一片,没有边际。头顶的天空是蓝色的,脚下是覆盖着沙石的黑色石块。他试探着迈出一步,石块发出空空洞洞的声响,缓缓的燃烧起来,烟雾里有光怪陆离的影子和画面闪过,场景似曾相识——幼年时和景琰跟在祁王身后做小跟屁虫,少年时与景琰畅谈志向,出征梅岭惨烈的一战,在琅琊阁拆下绷带的时刻,入京复仇殿上翻案,景琰着帝袍登基……

他丝毫不在意脚下的火焰,只是一步步走向烟雾,伸手去触摸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画面。手指尚未触及,烟幕画面陡然一转,却是三个月前被呈上的东海、北燕、大渝三面突袭的战报。

火沿着衣服的下摆猛烈的烧起来。烟雾缓缓散开,梅长苏瞬间被烈火吞没。


是梦。


他在昏暗的烛光中睁开眼。

意识回归躯体,五感这才鲜明了起来。梅长苏觉得身上乏力的厉害,胸口比往日更难受了几分,只是头脑却是异常的清晰。他了然的弯弯嘴角,看着军帐的顶子小声喊了声蔺晨,桌边撑着头的人影似是打了个激灵抬起脸,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长苏!”

蔺晨抓着手腕搭脉,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梅长苏不甚了解的医学名词。虚弱的军师微微合眼,声音不高却很是坚定:“蔺晨……不用诊脉了。”

“哎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

“赤焰翻案,景琰登基,我一生所求已了,这两件事都多亏有你帮忙。”

蔺晨手上动作一僵:“真是罕见,你这向来没良心的今天怎么舍得发善心,想起我的好了?”

梅长苏面无表情:“虽然你只是推进进程的众人中渺小的一员。”

蔺晨一时语塞。

梅长苏眨眨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景琰新君登基,根基不稳,国境三面大军压境,说是危急存亡之秋也不为过。来北境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但连累你卷进这漩涡中心...这份人情,我怕是还不完了。”

“想逃债?”蔺晨起身去拿针囊:“别担心,你只要好好活着,我总有法子叫你还清。”

榻上的人探身拉住了他的衣袖。

“蔺晨,三个月了。”

抓着针囊的手指猛然用力到指骨发白。

“战局暂时胜负未定,不过局势还算明朗,北境平定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之后,景琰...还要拜托你替我守着他。”

梅长苏的眼睛亮到有如火焰燃烧,蔺晨回身对视良久,认输一般叹口气点了点头。

梅长苏松了手指,从枕边摸出一个小小的装着一颗珠子的锦囊递过去,目光灼灼的盯着蔺晨收好才松了口气。他躺回榻上,很是轻松的开始说一些过往的趣事。

“我骗景琰用佩剑去捅马蜂窝可以拿到好吃的东西,他居然真的爬上树去捅。”

“当初刚到琅琊山的时候,你是因为什么被老阁主罚抄写‘我再也不敢了’一千遍来着?”

“……蒙大统领平日里巡查的时候居然有跳上屋顶的习惯。”

“……飞流……我已经告诉过他——不要怪你,你也是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蔺晨坐在边上握着他的手。

“……有点困了……我睡一会儿……”

梅长苏合上眼。蔺晨斜靠在塌边,伸手按住他的心脏,觉得那身体在逐渐变冷,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迟缓,终于完全停止。微弱的晨曦映在门口,屋内将熄的烛光变成了苍白色。

蔺晨起身走向军帐门口,袖子随着他的步伐摆动。

袖子里那个放着珠子的锦囊,实在硌的人难受。他在撩开帐门前这样想着。


“啪。”

杯子的残骸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随即一本折子也追随它的脚步而去并肩而躺。

大梁的君主瞪着地上,气的脸色惨白。

文武百官分列而立,正中相对着的是蔺晨和蔡荃。

“返魂香来自海外仙山,普天下唯有琅琊阁主蒙异人相赠得到一颗。据说这东西鸽子蛋大小,看着普通,却能却死返魂。”蔡荃面色冷峻,语意冰冷。

“不错。”阶下蔺晨语气如常,仿佛只是在跟邻居聊家常,完全不是身处朝堂被人质问的样子,“就算是人死了,只要取一点儿焚烧,马上就能活过来。”

“那你为何——为何不!!”萧景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在心头盘旋了四个月的问题:“为何不救苏先生!”

“返魂香世间罕有,岂能用于寻常平民身上。”

萧景琰只觉得心里某处轰然塌陷。从接到梅长苏死讯,到北境平定、蔺晨返京,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写过信发过旨,只是没有得到蔺晨一个字的回复。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期间唯一一个,由飞流带回来的口信。

他一直等到现在,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偏偏这个回答又无懈可击,他满怀着怒火,却无处宣泄。他摸到案上另一个杯子,却在看到蔺晨被包裹成粽子的左手后松开了手。

蔺晨是平定北境的功臣,还带着伤,自己此刻举动无疑会冷了将士们的心。

萧景琰闭了闭眼。

“蔺阁主此行辛苦。久闻阁主生性自由,之前一直因战争拘在北境,朕想来也很是内疚。不如朕赐阁主黄金千两,阁主自可去想去之处如何?”

蔺晨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他抱拳拱手行礼,面上是一派对自由的向往:“多谢陛下。”

只是袖子里那个装着珠子的锦囊,怎么突然就跟石砖一般沉重。


那日进宫面圣之后,蔺晨就独自走了。一匹马,一个行囊,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和字条。他说着终于能够做回一个江湖人士,要去游山玩水,再也不回这权谋诡谲的都城来,整个人一副兴奋异常的样子。

只是已经离开金陵很远了之后,他勒马回头望向城门方向,一言不发,很久才打马离去。

一路上,蔺晨很少说话,只是漫无目的往前走,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陌生的戏台下,四周无数人影走马灯也似穿梭着,台上轰轰烈烈,台下纷扰嘈杂。而他只记得,一路上,看见山谷里徘徊着的大片大片的白云,又轻又薄,扫着红色的枫林。

在歇脚的间隙,他给自己手上的伤处换药,又想起了那片红枫林,浓烈明艳的色彩,仿佛是萧景琰做亲王时常着的外袍一样,平白的就灼伤了看者的眼。

让人怎么都忘不掉。


蔺晨骑着马扬着尘一路转山转水,行至江州,起了兴致便进城去寻访故人。只可惜这一丁点儿的兴致刚进城就烟消云散——对坐的宫羽脸色煞白,端着茶水的手抖如筛糠。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肯找我,看来真是气得狠了。”蔺晨面色如常,举杯浅尝了一口茶水,“中了毒找江左盟有什么用?说他是水牛,还真犟起来了。”

“蔺先生不要说笑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陛下被异族行刺,情况很是危急……”宫羽也顾不上之前对蔺晨的百般埋怨,一心只求这位行事异于常人的阁主能赶快回金陵去。

“好吧,我这就动身。”

“太好了,有蔺先生和返魂香,陛下一定会没事的!”宫羽喜笑颜开。

蔺晨举杯的动作一停,随即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


虽然之前因为不肯救梅长苏而饱受诟病,但是此番归来,蔺晨还是受到了礼遇。一众人等簇拥着他去看卧病在床的萧景琰,然后在殿门口被蔺晨轰的干干净净。

“你们进来有什么用,闲杂人等统统出去。”

屏退了两旁服侍的小太监,蔺晨撩开下摆大喇喇的坐在榻边。他伸手戳戳萧景琰的脸——瘦了,还有很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再伸手搭搭脉,嚯——

还没来得及腹诽,萧景琰睁开了眼睛。

圆圆的,亮亮的,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定定的看着蔺晨,漾起一丝笑。

“先生——”

话音戛然而止。

“醒啦。”蔺晨看着眼神突然清明堆积起怀疑的萧景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四平八稳,伸手把萧景琰的手塞进被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此低劣的圈套都能中招,还一直拖着不说找我。”

“不敢劳动蔺阁主大驾。”萧景琰转开目光,语意冰冷。

蔺晨还是没忍住叹气。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他盘算着,“时间有点紧了……”

萧景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有些疑惑的转头看着他。

“我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到今天这样的境地。”蔺晨运指如风点了萧景琰穴道,把人从床上扶起来让他靠着软枕坐好,“所以你别动也别说话,就这么点时间了,听我的。”

我倒是得能动弹能说得出话啊!萧景琰愤怒的瞪着蔺晨的背影。

可蔺晨在这句话之后却沉默了下去,只是手上扎针调药动作不停。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忙了小半个时辰后,准备工作似乎终于告一段落。蔺晨坐回萧景琰身边,手指交叉蜷曲又伸展。他定定的看着萧景琰的脸,眼中光芒明明灭灭。

“陛下中毒已深,唯有返魂香才能救治。”

“此事之后,蔺晨……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

“这块玉佩还望陛下收好,凭此玉可号令琅琊阁门生。就算不喜欢也请陛下不要乱丢,不然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去怕是会平生波折。”

他从腰间解下白玉雕成的玉佩放在桌上,转身捏着袖子看着萧景琰,欲言又止。

“这个就是返魂香,想来不用多说陛下也知道该如何安置。”

一个小小的锦囊被放在玉佩旁边,缎面凸起,看形状装的是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

萧景琰瞪着返魂香满脸怒气,下一刻便被蔺晨点了睡穴晕了过去。

“我大概是命定如此,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真的尽力了。”对着沉睡的萧景琰,蔺晨的声音满满的笑意,“只是可惜最后也没能好好跟你说一次话。”

“再见,萧景琰。”


江南阴雨时节最是难熬,冷意渗进骨头缝里,到哪儿都是潮湿。萧景琰踏着落叶便服到访江左盟,进门便问飞流去处。

那日驱毒醒来之时,已经不见了蔺晨的身影。萧景琰尝试着动动胳膊动动腿,只觉得神清气爽,再无前几日困顿无力的症状。他起身看向边上的矮几,鲲鹏玉佩和锦囊原样摆在桌上,只是边上多了一张字条——

“这张方子和这几味药,是蔺晨给飞流的。”萧景琰看着黎刚忙不迭退下去收拾东西的背影,又拉过飞流的手取出一包点心放上去,“榛子酥,专门给你的。”

刚还因为蔺晨不知所踪而愁眉不展的飞流顿时两眼发光,快手快脚的拆开油纸包,一口气就塞了两块点心,把脸颊撑的鼓鼓的。

萧景琰不由笑了出来:“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他一只手支头,另一只手戳了戳飞流鼓鼓的腮帮子,又想起了神出鬼没心思莫测的蔺晨。为什么不用返魂香救小殊,为什么拿来救自己,又为什么消失。仔细想来,蔺晨其人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自己,绝无恶意,只是这件事太有违常理——

“到底是为什么,要用返魂香救我?”他低声自语。

“假的。”飞流说。

“哦哦。”萧景琰猛然回过神,“你说什么?”

“假的。”飞流嚼着榛子酥,口齿不清的重复了一遍。

巨大的寒意从心底窜起,萧景琰有片刻的恍惚:“飞流……什么是假的。”

清俊的少年咽下嘴里的点心,伸手挠了挠头:“返魂香!假的!”

他看着萧景琰一脸的难以置信,加重语气点了点头:“苏哥哥说的。”

思绪四散,在触感所及的每一时空无孔不入的搜索着蛛丝马迹。萧景琰颤抖着手拿起一块榛子酥:“苏先生告诉你,返魂香是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飞流揪了揪马尾,这一连串的问题几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表达范围。他一边想一边比划:“北境!不让说!”

北境?是了,蔺晨有返魂香的消息的确是小殊出征时传开的。当时边境三面吃紧,将士们死伤惨重,军中士气低落。只是这人心惶惶的情况没持续多久,就听说蔺晨从异人手中得到了一盒返魂香,可令人闻香不死,而军中士气果然大振,没过几个月,就击退了敌寇。

……可若是没用,蔺晨为何又对它视若珍宝?

萧景琰念如电闪便想到原因——假的返魂香自然不能令人却死返魂,却能让人做梦。而北境数十万将士,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场美梦。

怪不得,怪不得小殊告诉飞流不让说,怪不得蔺晨一意抗下所有的非难。他不是不肯救,他是救不了……

这是他不惜一切,也要为将士们守住的美梦。

萧景琰猛地侧开头,手里的榛子酥被捏的粉碎。

飞流很是心疼的看着桌上的点心渣。但萧景琰实在顾不上了。这一刻他突然希望快点老、快点死。最好时间越走越快,几十年光阴一下子就过去,就当什么都不曾有过,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一切都在这一天有了答案。


萧景琰离开江左盟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他淋着雨,沿着寂寥萧索的街道前行。

长长的街道看不到头,不知道能不能通往蔺晨?

他摸着袖子里蔺晨留下的白玉佩,抬起头。

我会找到你的。他想着。

会再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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